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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之城 1(安灼拉x公白飞)

是义仁本《协奏曲》里的文

全文10,000出头,大概会分成三份到四份发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巴黎城寂静了四年,虽然一如既往的喧闹。被困在巴黎的人们坐在露天的咖啡座里端着描金的贴花咖啡杯,在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下闲谈——即使咖啡杯里再也没有咖啡。除了一些私人收藏,咖啡在一年前已经全部告罄。

巴黎人把巴黎变成了世界的首都,又把世界的首都变成了一座农场。公鸡站在大理石的雕像上啼鸣,母鸡带着小鸡在大理石的雕像底座下觅食,大理石底座上的黄铜雕像,无论是伏尔泰还是黎塞留,早已被德军移走,混上一定比例的铅,灌上火药。思想家们变成了杀人的工具。

安灼拉越过带着尘土的道路,穿过几个涂着黑白红的岗亭。站在岗亭里的士兵换了一轮又一轮,站岗的士兵越来越年轻。

他没有对上站在岗亭里年轻士兵的蓝眼睛,反倒是看到了几个前几天还没有在这里的木质指向标。他转过几个街角,摸进了一扇与其他门并没有什么大区别的普通雕花木门。大门上面曾经漆着的绿漆已经掉了不少,露出斑斑驳驳的原木色泽来。

安灼拉锁上门,整座城市因为用电受限,每天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有微弱的电流与世界相连。楼道非常暗,他花了一些时间来适应。这里的楼道非常暗,毕竟能租到拥有天窗和大型主楼梯的公寓也是要靠运气的。他走上楼梯,用力捶响了室内的门。

过了几分钟,门才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公白飞露出半张脸。

公白飞打开门,安灼拉现在瘦到可以从门缝里挤了进来。ABC友社只剩下他们两个留守在巴黎,友社的其他人从战争开始直到现在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巴阿雷去了比利时,他们收到的第一张官方死亡证明便是属于他的;马吕斯在敦刻尔克像个傻子一样炸毁了一座街垒;弗以伊和一群波兰人一起编进了国际连,据说他现在在英国皇家空军做地勤工作;若李和博须埃据说都在北非——随便哪个人保佑莱格尔在沙漠里不要丢帽子;古费拉克转行去当记者,奔波于各个战场之间;热安在四二年后不知所踪,而没有人敢做最坏的打算。安灼拉倒是挺想参军,但由于各种原因只好留在巴黎。

公白飞一直和热安搭伙住一块。热安离开巴黎之后,他便代为照看着大部分的花和小部分的花盆。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品种和颜色的花绽放在阳台里。忽视掉压抑的气氛,这些花倒是可以欣赏一个下午。曾经的空花盆种着一些蔬菜,长势不大好但至少还能吃。巴黎人可是有着在壁橱里养鸡的本事。

公白飞在写着他们的传单内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用最隐晦的词句表达出最清晰的信念。他们可以用笔和纸、墨水和颜料代替鲜血和火药,给敌人最直接的打击,只要他们能使团结的巴黎人更团结。

窗内比充斥着刺耳军号声的街道要安静许多。公白飞把他的铅笔稿交给安灼拉,接着从箱子里拿出两只手电筒:“今晚郊外,有鸽子要飞回来。”

手电筒经过改装,玻璃盖下蒙着一层纸,光只能从中间的小孔里透出来。站在圣母院的士兵看不到他们的信号,但飞行员可以。

 

他们像普通青年大学生度过普通周末晚上一样,骑着自行车前往巴黎郊外。两人一路通畅,一个站岗的年轻德军士兵甚至还向安灼拉打招呼。远郊没有人,只有曾经的农场和废弃的工厂。

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了,桃红色的天空染着一点灰色。有一些薄薄的云,这是一个适合降落的日子。安灼拉和公白飞站在齐膝深的蒿草里,看着天空逐渐变暗。天快黑透的时候,第三个人也到了。没有寒暄也没有拥抱,公白飞看着表,平静地数着秒针,接着给另外两人一个手势。三个人呈三角形散开,公白飞的手表时针走到九点的时候,一架飞机掠过云层,发出轻微的轰鸣声,公白飞听出了这是一架英国产的轰炸机的声音。所有人在这时打开了只能发出细细光束的手电筒。轰炸机停留了几秒,紧接吐出了一个黑影。黑影很快便飘落到一个草垛上。

确认跳伞成功后,公白飞和安灼拉注视着那个黑影离开,接着踏着齐膝深的野草找到了石墙下扔着的自行车。因为灯火管制,巴黎城内只剩下被今晚并不明亮的月光照耀着的石砖街道。他们把自行车停到一个熟识的打字员家。这位打字员叫米西什塔,负责联络工作。她是巴黎城内极少数受到过大学教育的女学生之一,现在的任务除了给报社敲文件以外,还包括各种工作,从接收传单文稿到破译文件。

米西什塔把她漂亮的棕色卷发剪得短短的,包着一条时髦的印花头巾,头巾下是迷人的绿色眼睛。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正看在他们沾满露水的衣服上。

米西什塔把一张薄薄的纸交给公白飞。纸上面画满了涂改。

“今晚小心一些。早些时候伏尔泰大道有一家报社被查了,我们都很危险。”米西什塔看着公白飞把那张薄薄的传单稿件折好放进内袋里,转身用上一年圣诞节安灼拉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早已所剩无几的茶叶沏了两杯没有颜色的茶,给站在一旁的安灼拉一杯。安灼拉的眉毛都快绞到了一起了。每当有人被逮捕或者有报社被查封或者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样纠结而愤怒的表情。

“我们一直都在危险中。”安灼拉把茶杯轻轻放下,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严肃。

“总之小心些。”公白飞说。所有人,无论是谁,参与程度如何,都处于危险之中。他们收拾好一些必要的东西,向米西什塔告别。

巴黎四年前就没有了公交车,这个时候的地铁早就停运了,街上只能听见德军上过铁掌的皮靴跟敲在经过无数个日月打磨过的石质地面砖的声音。这些踏在地面的声音往往意味着一轮搜捕和拘禁,甚至还有入狱与处决。

离宵禁只有最后十分钟,安灼拉看到了蓝色月光里的银色闪光。刺刀,那是一把刺刀,属于一个德军士兵。那个士兵很明显已经发现了他,安灼拉能听见铁靴掌走在石砖上的声音。他们在巷口相遇,安灼拉靠在距离公寓门不到一尺的地方站定,看着堵在他面前的士兵。士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两人无声对峙着。安灼拉看不清他的脸。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士兵非常害怕,但是被巡夜的任务所限,他也无法逃离。安灼拉在这四年里没少遇到这样的事。他打开了公寓门,钻了进去。透过模糊的玻璃,安灼拉目送着那位士兵作罢离开。

安灼拉穿过昏暗狭窄的后楼梯,走回自己的公寓。他的公寓并没有什么东西。他从信箱里掏出一份报纸,里面掉出了一张传单。他没有订阅报纸的习惯,但是报纸总习惯驻扎在他的信箱里。这些都是他们办的报纸,排版、排字、油印往往来自同一个家庭——往往是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在一所窗户永远不会打开的小房子里,马不停蹄地赶制传单和报纸。派报纸的小报童都是他们的成员,走街串巷地发放报纸,转达信件。

安灼拉把门锁好,靠在门背后叹了一口气:又是一天。他们的报社依旧在运转,但岌岌可危,毕竟今天被搜捕的地方距离他们的作坊只有一条街那么远。公白飞已经排好了接下来要印的传单。再过一天,巴黎人民将可以看到他们的文章。明天,他要负责组织人手转运从外省运过来的弹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明天又是漫长的一天。就像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今天一样漫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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